三次很忙,更新很慢,催也很慢

[叶乐]穿堂风 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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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秋其人,在张佳乐印象里,是个很让他有些头疼的人物。

当年他亲至百花谷,张佳乐心中感激,还特地找了坛当年自酿的最喜欢的酒来招待。叶秋分明未尝,事后张佳乐也知他从不碰酒。但更要紧的是此人一张嘴实在可恶,有事要被他逮着笑话,无事也要被他找着事儿笑话。初识时双方尚且客客气气,熟识起来年年武林大会张佳乐免不了要被这厮撩得跳脚。张佳乐和黄少天是幼时在同一条恶犬嘴下抢过食的交情,叶秋与黄少天又是挚交的剑友,一来二去,三人也就混到一处了。

但黄少天同他私下里提叶秋时,神情总略透古怪,张佳乐不解其意,直到嘉世来的礼物络绎不绝,还从明面上的商货,渐渐变成了零零碎碎的新鲜玩意,孙哲平无心收捡一股脑子丢给他的时候,忽然渐渐琢磨出点不对味来。

等某日他再与黄少天一起喝酒,忽然心至福灵,问:“哎,叶秋是不是看上我们谷里什么人啦?”

黄少天此人堂堂剑圣,唯独谎话说的差劲,慌乱道:“什么?没有,绝没有。怎么可能?哈哈……”

张佳乐心里咯噔一下,细细思量,小心问:“是……是孙哲平?”

黄少天一口酒卡在喉咙,先是惊愕,随即大笑,笑得打嗝。

张佳乐唔了一声,“那是谷里哪个小姑娘?”

他眼见着要数遍百花谷上上下下,唯独忘了自己这个排到天下第二的活招牌。

黄少天深知张佳乐这幅德行,此人脸好看,可惜眼光很有些标新立异,与众不同,因从小周遭人言,他隐约知道自己长得不错。但怎么个不错法,到了什么程度,若揽镜自照,除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他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。且他生了一张风流迤逦的脸,风月一道却是白纸一张,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,比之和喻文州进展神速的黄少天,实在是朵纯的不能再纯的小白花。

小白花被黄少天及时用吃喝堵住了嘴,知道自己在这种事上不大靠谱,也不再想了。

欢欢喜喜闹了几年,嘉世山庄忽然销声匿迹,没多久,百花谷也出了大变故,一年多后又传出叶秋身死的消息。但当时张佳乐自顾不暇,更不说去探听这似真似假的消息。

他自己无忧无虑的时光,好像也随之一去不返了。

眼下三人会聚一堂,虽然张佳乐似乎是不请自来,但故友重逢,总该说点什么的好。

于是张佳乐纵身一翻,直接从空中翻进隔壁,径自一翘腿,坐了叶秋屋里唯一一张桌子——“你竟没死成,这些年在哪里逍遥?”

叶秋笼袖道:“逍遥不敢说,不过寻个自在罢了。”

黄少天翻进屋来,把小孩安顿在椅子上,自己提了茶壶灌水,俨然一副匆匆赶路的样子。

小孩一抬头,便与张佳乐瞧了个对眼。

张佳乐乐道:“好漂亮的小郎君!你黄少天生的不成?”

黄少天信口说:“喻文州的种,带回去给他认亲哩。”叶秋道:“我若约了文州,你现在怕是已经躺到院子那天井里头了。”

黄少天大言不惭:“我才不怕。”

叶秋只看着他笑,“你猜他有没有进出门禁的本事?”

黄少天寒毛倒竖,忍不住往窗外望:“你若真约了他,咱们可做不成这朋友了。”

张佳乐憋不住,笑出了声。

黄少天深夜来访,自然也不是只为了与他们插科打诨,笑够了抬腿踢叶秋一脚,“你自己嘱咐的,过不了几天,全天下就都知道你这混账又来祸害人间了。”

叶秋一点头,只指下已然在张佳乐怀里困着了的孩子:“这就是当年卢家的那小子?”

“是啊,费了老大劲才寻着。”黄少天烦躁地搓了搓头发,“文州当年带他千里南下,不巧在金陵走丢了人,谁想到他自个儿跑往姑苏去了,也得亏是跑了,否则当年那情景,文州都不敢多留。他一人待在金陵,不知要死多少回。”

“你这回可给他带了份大礼。”叶秋笑,“倒也足讨人欢心了。”

“难说。”黄少天道,“他似乎是病过一回,很多事情记不起了,若要他指认罪名,恐怕牵强。”

叶秋想说什么,却忽然改了口似的,“交与文州想法子去。”

黄少天呲出一口白牙,“反正我的事情是做完了,你们要如何便如何,只是这孩子我黄少天喜欢,将来拿他继承衣钵的,可给我看顾好了。”

张佳乐正揣测着这孩子长得实在好看,按他原先百花谷看脸捡徒弟的习惯,收个小徒弟也不错,不料黄少天开口,人又是人家捡的,十二分的愤懑:“我也喜欢他,怎么叫你抢了先。”

黄少天炸毛道:“你也不瞧瞧,他那天生一双练剑的手,做什么拿你那些小玩意!且告诉你,他胆子大得很,与你学,当心把房子点了。”

张佳乐一端详,手虽瘦,但一摸骨头便知是双气力有余而灵巧不足的手,心下遗憾,嘴上还是较劲道:“那又如何,我在百花谷还留了个好东西正合他,你不记得么?”

黄少天更愤:“孙哲平那剑是不是?你宝贝了这么多年,叫你徒弟拿来讨姘头去了!”

这下张佳乐顾不得争徒弟了:“你且说来,怎么回事?”

叶秋在旁笑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有人甘愿给百花谷当牛做马,少天他嫉妒罢了。”

张佳乐:……。

此人一张嘴黑说白白说黑的本事实在此生无改,叫常人望尘莫及。

黄少天这怂包,叶秋一开口,他竟也真不说了,转嘴换了话题:“如今京中封门,我们要如何进城去?”

张佳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火气,那凡事都被瞒着的憋屈劲儿自琅琊时就压在他心里,眼见着要压不住,他强自笑了一声:“我困得很,你们商量好了,明日告知我便是。”

他把那孩子扔给黄少天,自个儿原路翻回去了。

黄少天把小孩安顿在床上,只觉得要被叶修在身上瞪出个窟窿来了:“你自知道他这人灵得很,最不好骗,如今瞒不住,又来怪我!要我说,这事儿告知他也不打紧,你还怕他把你卖了不成!”

叶修森然笑道:“是,此事你不过话赶话说的,再往后,你黄少天一个人去百花谷解围是一回事,蓝雨一起前往南疆又是另外一回事,你又要说,话赶话么,你不如把我和喻文州通通卖出去。”

黄少天咬牙道:“你明知他最厌这个,明知是错,死命不改,和喻文州一个德行。”

叶修敲了会儿桌子,依旧不平,干脆倒打一耙:“我花老大的心思才把人哄高兴几天,你一来就弄成这幅情境,我还没找你理论。”

黄少天憋屈至极,偏偏论口舌没几个争得过叶修的没脸没皮,气得恨不得就地与叶修动手。

然而如今很不是时候,黄少天忍下一口恶气,正色道:“我进城便查探过,往日在京中的眼线怕是难用了,京城如今不仅封了城,消息也不大能传进去。京郊便有人守着,城门戒备怕也森严,文州他们在里头……”

叶修笑道:“和当年一样的套路,他也不是当年那莽莽撞撞的少年郎了,你可少操心罢。”

喻文州十多岁时便能孤身入京,闷声不响地作了个大死,到叶修这儿,竟也成了莽撞了。

他点了烟袋,一边思索一边道,“当年虽是他信错了人,致使翻案不成,反被人盯上,我当年也不过记起来这是老魏手下弟子,顺手放他一放,叶秋归宗,也有他一份效力,按理他也不欠我什么。只是他错信一次,如今已是谨慎小心到极处,连这半个人情也不肯欠,你要来问我,我是半点都不知的。”

“只有一点我清楚得很,”叶修笑,“他是一点都不愿你掺和这事的,你牵了个卢家公子回来,已经是背了他的意。左右我不可能叫我亲兄弟一个人在那蛊里斗出个王来,这孩子还是由我带入京去。不能保他全须全尾,至少不叫他在我前头上奈何桥,成不成?”

黄少天瞪大眼珠子:“那我白跑这一趟?”

叶修“哎”了一声,眼神往隔壁一飘,“你的担子可重着呢。”

“我管不了他。”黄少天往后一仰,“你是没见过他疯起来的德行,当年王杰希制他都去了半条命,我自讨什么苦吃?”

叶修缓缓吐了一口烟,笑道,“原来那是真事?我瞧他倒是很乖的……不妨事,我给你找了帮手来。”

张佳乐怀着气睡下,迷梦间,竟梦到一桩陈年旧事。

江湖上都知他和黄少天交情匪浅,但他们自小在一个乞丐堆里相识的事情,是极少有人知道的。

他和黄少天都是长得顶好看的一挂,上街讨食都要比别人多些,免不了被其他人红眼,故而两人只好结伴离群,独自找地方露宿,也不敢在一地待太长时候。

某日张佳乐一个人躲在街角,等着茶摊上某个小姐吃完了茶,悄悄去拿人家盘里吃不完的点心,茶摊上另一人忽然转过脸来,唤他过去。

常有客人瞧他好看心生怜悯,给他几块糕点,张佳乐不疑有他,欢欢喜喜地过去了。

那人问他:“你愿不愿同我回去?”

张佳乐不明其意,懵懂地一点头,又说:“我还有一个朋友,可与我一起吗?”

可他们到了张佳乐与黄少天住的小屋檐下等了大半日,也没见到黄少天。

那人说:“你的朋友,想来也是遇见机缘了。”

晚间,他们到了一处小院。

院里一个男孩拿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木剑,正一招一式地比划着。

“这是我儿孙哲平,”牵着张佳乐手的人温和道,“是个活脱脱的小剑痴,往后便是你的兄长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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